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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柳暗花明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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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左元敏見封俊傑這一拳頗有威力,一邊暗暗叫好佩服之餘,一邊卻發現柳新月竟然楞在那裏,不知是嚇傻了,還是怎麽竟不知閃避?當下毫不猶豫,身形一晃,一招秋風飛葉手“招蜂引蝶”便即使出。

他這一下先救人後接招,招式流暢,一氣喝成,緊接著只聽得“碰”地一聲,左元敏但覺體內氣血翻湧,忍不住後退了一步。

忽然有人從中作梗,封俊傑也是吃了一驚,一待瞧清楚來人,更是既驚且怒,喝道:“左元敏?你這是幹什麽?我女兒呢?”

左元敏急忙調息勻氣,說道:“封前輩,封姑娘安好,請前輩放心。”封俊傑道:“她果然是在這裏。那你……你又怎麽會在這裏?”左元敏道:“這說來話長,實在是誤會一場,請大家緩一緩手好嗎?”那一旁錢道明讓幾個紫陽山門的門眾纏住了,雖然抽不開身,嘴巴可是閑著,便道:“封叔叔,別聽他胡說,這小子跟這些人是一道的。”

那封俊傑比錢道明清楚左元敏的底,只是他剛剛這一掌對來,不但頗有威力,而且招式巧妙,很像是秋風飛葉手,一下子也搞糊塗了。但是匆忙之間,也無暇細問,便道:“聽你的口氣是知道我女兒在哪兒,趕快帶我去。”左元敏道:“這個……”

那錢道明見兩人還有話說,便續道:“封叔叔,小心這小子,他跟這群妖人根本是一夥的。此事是我親眼所見,丁前輩還有荀前輩也都可以做證,千萬別讓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。”

封俊傑心念一動,說道:“有什麽事情我還不能分辨好歹嗎?快告訴我飛煙現在在哪裏?”見到左元敏身後的山壁上有大大小小十來個石窟,更道:“是在這山洞裏面嗎?”

左元敏伸臂一攔,說道:“前輩聽我說,封姑娘現在正用內力幫人療傷,你若是現在進去打擾,只怕對封姑娘有害。”封俊傑一驚,說道:“飛煙她有多大能耐,能替別人療傷?讓開!”伸手朝左元敏抓去,心中已有幾成相信錢道明所說的話了。

左元敏側身一讓,還是擋在前面,說道:“晚輩句句實話,若有半點虛假,願遭天打雷劈!”封俊傑更加懷疑,說道:“就算是這樣,她要救的是什麽人?難道便是這山上的人嗎?”

左元敏雖然不清楚封俊傑與紫陽山門之間,到底有什麽恩怨糾葛,但兩方勢如水火,是可以想見的,否則秦氏父子也不會拿住封飛煙來獻了。左元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,封俊傑鑒貌辨色,忽地恍然大悟,雙拳齊出,喝道:“給我讓開了!”

左元敏見封俊傑兩拳齊發,威力非同小可,不論左閃右避,都頗有不及,當下也是一招“撲朔迷離”,兩手同時往前按去。拳掌相碰,左元敏這次連退三步,封俊傑則是穩若泰山,連晃也不晃一下。

封俊傑道:“果然是秋風飛葉手。小子,你瞞得我好苦,你這一路功夫起碼也有八年十年以上的根基,先前我竟然以為你絲毫不會武功。嘿嘿,封某看人看走眼,你是第一個。”

左元敏知他話中有話,但光從口氣上聽不出是褒是貶。只是封俊傑是左元敏自從涉足江湖以來,第一個遇到的真英雄、真俠客,在他的心中,他早將封俊傑當成典型模範,未來學習的對象了。所以他實在不願意自己在偶像面前的表現,出現一點瑕疵,於是便急忙解釋道:“晚輩初見前輩時,確實半點武功不會。”

封俊傑如何肯信,只道:“你再不讓開,我就把你當成紫陽山門一派的人了。”左元敏眼眶微微一紅,說道:“晚輩所言句句屬實,不知前輩為何就是不肯相信?”

封俊傑道:“飛煙失蹤至今已經三個多月,要是她平安無事,為何不出面見我?要是她平安無事,為何一路留下求救信號?哼,我說了你也不懂。左元敏,當天我見你為人頗有義氣,所以讓飛煙救你出去,你不念在我對你的這一份愛惜之心也就罷了,為何明知飛煙她有危險,你卻恩將仇報,棄她於險地而不顧呢?”

左元敏大呼冤枉,一時卻也難以解釋清楚,仍是將身子攔在洞口,說道:“前輩說得對,為了報答封姑娘救命之恩,晚輩就更加不能讓你進去了。前輩今天誤會我沒有關系,來日前輩父女重逢,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。”

封俊傑頗感不耐,說道:“小子,我剛剛才使了三成功力,你知道嗎?”左元敏道:“久仰前輩烈火神拳大名,今日一見,果然名不虛傳。”心想那封俊傑是何等身分,他既說只用了三成功力,應當便真的只用了三成功力。而封俊傑只用了三成功力,自己就已然難以招架了,要是惹得他使出全力,豈不是要命喪當場?

左元敏勢如騎虎,怎麽說也得硬著頭皮上了。封俊傑見他不知進退,不禁大怒,說道:“小子,這是你自找的。”話才說完,掄著拳頭就當頭揮去。左元敏打起十二分精神,對了幾招,但覺封俊傑拳風霍霍,鼻中竟然仿佛聞得到一股炙熱的焦味。

左元敏大駭,心中怯意漸生,三十六招秋風飛葉手尚未使全,已是手忙腳亂,全身大汗淋漓。便在此時,一道人影從旁竄了過來,高聲道:“哈哈,你的對手是我,欺負一個少年,未免勝之不武。”封俊傑怒意更熾,只得撇下左元敏,與那黑影鬥了起來。左元敏定睛一瞧,卻是邊靖不知何時趕來救援,柳新月則替他攔住了跟著過來的荀叔卿。

那韓少同則趁隙穿了過來。左元敏見來的又是另一個自己所欣賞的人物,百般無奈,依舊伸臂擋駕。

韓少同皺眉道:“左兄弟,你今天的所作所為,真是令人好生失望。”左元敏實在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,只道:“晚輩不知如何解釋,但晚輩可以向前輩保證,左元敏行事光明磊落,絕對沒有為非作歹。”

韓少同道:“我已經跟你說過了,所謂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。與賊人稱兄道弟,難道也有正人君子嗎?再不讓開,你這一輩子的前途希望,就到此結束了。”

左元敏好生為難,只有說道:“人命關天,晚輩萬萬不能讓開。”

其實韓少同所謂的“讓開”,指的並不是實體上的讓出一條路,否則以他之能,直接動手就可以了,何必拐彎抹角?他要的不過是左元敏的一句口頭象征,若是他能及時醒悟,韓少同的意思,是絕對會維護左元敏個人人身,甚至名聲的周全。

韓少同嘆了一口氣,身形一晃,從左元敏身旁竄過。左元敏臨敵經驗不夠,滿以為他會先拿下自己,絲毫沒有考慮到他竟會采取與封俊傑完全不同的策略,這一閃神,韓少同已然越過他的身子,直往洞口奔去。左元敏轉身疾追,無論如何,萬不可能追上。

便在此時,“颼”地一聲,一只羽箭破空疾至,直往韓少同背心打去,聲勢驚人。韓少同不敢怠慢,轉身伸手撥去,那羽箭去勢一歪,擦過韓少同的身子,餘勢不衰,居然釘入他身後的山壁當中。

那韓少同還沒來得及瞧清來人,接著又是“颼颼颼”三聲,三發連珠,幾乎不分先後,激射而至。韓少同大吃一驚,不敢動手去撥,只得側身一一讓過,“唰唰唰”三枝羽箭便在同時,一一釘在韓少同原先所站立之處,箭尾羽翎不住微微晃動。

如此一前一退,那韓少同又退回到左元敏之前,位置與先前無異。韓少同又驚又怒,正要開口詢問來者何人,已有人朗聲說道:“久聞東雙奇大名,這天底下敢用空手撥開我葛某羽箭的,你韓少同是第一個!”

韓少同一聽他自稱姓葛,便想起紫陽山門八大長老之一的葛聰。聽說他早年曾追隨王超父子,兵馬嫻熟,更練得一手百步穿楊的箭法。而後更奉命進討西夏,是當年五路人馬唯一有戰功的一支。但是西夏抗命如故,多年用兵又無積極戰功,葛聰遂萌退意,從軍隊中逃了出來,躲了好幾年。後來他再出現的時候,已經不知從何處學得一身武藝,而當年百步穿楊的箭法,如今有內功作為根底,威力不知增加了多少倍。

可巧那韓少同與荀叔卿一獵一農,並稱雙奇。而韓少同既然是獵戶出身,不用說箭法也有相當功力,他初見飛箭射到,伸手去撥,簡直是毫不思索,未曾想到這箭上的威力,及至對方連發三箭,這才瞧出對方不是泛泛之輩,閃身避開,也是因為不敢托大的緣故。

韓少同道:“原來是紫陽山八大長老之一來到,失敬,失敬!”

沒想到那個叫葛聰的並不答話,緊接著“颼颼”幾箭,續往錢坤、封俊傑、荀叔卿、丁盼等人一一射去,眾人哇哇大叫,紛紛叫嚷著:“卑鄙,是誰背地裏放冷箭!”“他媽的,有種就出來與老子一對一決鬥,暗箭傷人,算什麽英雄好漢!”

眾人一邊咒罵,一邊分心閃躲飛箭,一時亂了手腳,情勢也登時改觀。柳輝烈哈哈大笑,說道:“葛長老,你來得正好,快讓這些人瞧瞧你的厲害,免得他們下山之後,到處說嘴。”柳輝烈一人獨鬥錢坤,身上挨了兩拳一掌,五臟六腑都翻了一翻,早已是苦苦支撐,若不是葛聰及時出現,只怕他便是場上第一個倒下的人。

韓少同見葛聰箭法如神,準頭與威力兼具,實在是現場最大的隱憂,況且他出身軍旅,對於放冷箭傷人一事,根本不覺得有何不妥,所以眾人咒罵歸咒罵,葛聰坦然接受,毫不手軟。於是猱身上前,直奔葛聰所在的那處土丘。那土丘兩旁圍著一隊白衣人,見到韓少同闖來,似乎早已知道他的意圖,排成一種奇怪的陣法,將他擋在外面。韓少同武功雖好,但是一時之間,也無法破解突圍。

左元敏這下可就反過來為封俊傑、韓少同等人擔心了,瞥眼見到荀叔卿又要提防暗箭,又要防備柳新月的雙劍,忽然一個不小心,“唰”地一聲,左肩給柳新月的劍鋒掃過,當場鮮血迸流。左元敏大吃一驚,急忙飛身上前,攔住柳新月接下來追擊的一劍,荀叔卿一招獲得喘息,連忙閃身避開。

柳新月大驚,說道:“餵!你幹什麽?”左元敏道:“當真對不住,柳姑娘,請你不要傷人。”柳新月雖然不知道他是誰,但是剛剛見他從掌門真人閉關處出來,想來應該便是父親所說,送張瑤光回來的那個男子,於是便問道:“我瑤光妹子她好嗎?”

左元敏道:“現在已到最後關頭,不過目前為止,張姑娘一切安好。”柳新月蹙眉稍解,輕舒一口氣,緊接著看了左元敏一眼,說道:“聽我爹說,瑤光妹子是你跟小茶救回來的,不知公子高姓大名?我好像不曾見過你。”左元敏道:“路見不平,拔刀相助。我與張姑娘原也只是萍水相逢。”柳新月仿佛有些失望,道:“原來如此。”

左元敏見她反應奇怪,但畢竟彼此陌生,也不知接著說什麽好,瞥眼又見封俊傑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,也是險象環生,心想:“他是封姑娘的父親,而封姑娘正在裏面為張姑娘的生死做最後努力,所以無論如何,封前輩都不該傷在任何一個紫陽山門門人的手中。”

他年輕單純,心中只想著:“人世中應當要有天理二字。”於是撇下柳新月,脫下外衣,跑到封俊傑的背後狂揮急舞,要替他擋開所有射向他的來箭。柳新月喊道:“餵,你又想幹什麽?”

別說是柳新月覺得詫異,就是邊靖與封俊傑,對他的這番舉動也同感奇怪。還是封俊傑較邊靖多認識左元敏一些,心念一動,猛地一個轉身,忽然攔腰抱住了左元敏。

那左元敏為了要替封俊傑擋開來箭,兩眼所見,自然便是土丘上那葛聰的一舉一動了,封俊傑這一下突然其來,他壓根兒就沒想到要閃,待到驚覺,腰上一緊,已經被制。

那邊靖雖然不清楚左元敏的來歷,但是這十天以來,他卻是在山洞中陪著張紫陽拯救張瑤光無疑,在這個當兒怎麽說也該不是敵人,吃驚之餘,便想動手去救他,沒想到封俊傑將左元敏的身子扳了過來,將他的腦袋瓜子對準了邊靖的拳頭。邊靖一楞,急忙縮手。

封俊傑一招得手,大喜過望,見邊靖在乎這小子的安危,更是直呼:“僥幸!”尤其是將左元敏當成人肉盾牌,就連那個不知所以的葛聰,也不敢亂放箭。封俊傑再不猶豫,拉著左元敏,進了山洞。

錢坤見封俊傑得手,大聲喊道:“過來圍住洞口,別讓旁人進去。”便在此時,韓少同也搶上了土丘,葛聰不能再任意放箭,情勢仿佛又往錢坤這一行人倒了。

卻說那封俊傑進到洞裏,馬上將左元敏拉到身前,以作為防衛。果然覆往前行不久,忽然有一樣事物當頭罩來,封俊傑身子一側,輕輕松松地把左元敏的腦袋湊過去,接著便聽到一聲女聲輕呼:“左公子……”封俊傑雙掌一推,把左元敏扔到那人身上。還好封俊傑雖然認定他與這幫人定然熟識,卻還是覺得他本性不錯,所以下手時不只輕了三分,否則光是這一扔,就足以要了左元敏的一條小命了。

封俊傑一把扔開左元敏,腳下更不停步,立刻去尋找愛女的蹤跡,果然就在前面的一處平臺上,看見了封飛煙與一男一女端坐在臺上,瞧那姿態模樣,就如同左元敏所說的,好像正在用自身的內力,為別人治療內傷似的。

封俊傑許久不見愛女,一時又驚又喜,再仔細瞧她的模樣,倒不像有吃過什麽苦頭,心情稍定之後,立刻恢覆神智,喝道:“什麽邪魔外道,居然敢叫我女兒救你?”

他知道中間坐的那個女人,正是關節所在,若是自己能一拳就將她瞬間擊斃,那女兒所受的反激就少之又少,根本不會有什麽危險。於是爆喝一聲,猛然揮出一拳。

左元敏大聲驚叫:“不可!”掙紮著從地上爬起,哪裏還來得及?那小茶被左元敏這麽一撞,全身骨頭幾乎都要散了,倒在地上根本起不了身,原本正是應該躺在地上大呼小叫地喊痛的,但此時此刻也親眼見了這一幕,已是過度驚嚇得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,取而代之的,則是一聲長聲的尖叫……

那錢坤越過邊靖,在山洞口邊上占住位置,正所謂一夫當關,萬夫莫敵,邊靖一輪猛攻,始終奈何不了他。而韓少同與葛聰短兵相接,終究是韓少同技高一籌,可再怎麽說,這裏終竟是紫陽山門的地頭,雖然一時之間錢坤等人扳回一城,但是隨著從各處而來的門眾不斷湧至,時候一久,還是對錢坤等人不利。

所以錢坤等人只盼封俊傑進去之後,能盡快救出人來,就算最後還是倉皇而逃,但對紫陽山門來說,他們也已經顏面盡失,自尊全無。而反過來說,邊靖與柳輝烈這些人,便希望封俊傑進去之後,最好就不要出來了,如此一來,錢坤這幫人全軍覆沒的機會,就會大增。

如意算盤是人人會打,但到底天從不從人願呢?不管結果如何,好像總會順了一方的意,違逆了另一方面的心。

小茶的一聲尖聲長叫,讓場外的眾人心頭都是一震。錢坤個性最急,不管三七二十一,扭頭便往山洞裏頭走。韓少同見狀,急忙喊道:“別進去……”還沒說完,錢坤已經不見人影了。韓少同無奈,只好與其他人提點道:“別全都進去……”

反觀柳新月與邊靖葛聰這邊的心態,也同是這般,聽到小茶這聲尖叫,都嚇了一跳。柳新月更是急得快哭出來了,眾人中就邊靖靠得最近,而且他的對手錢坤,早已經先他一步進了山洞,當下便毫不猶豫地跟著搶入。

餘下眾人,都不由自主地往山洞附近靠,但是他們人人都有要應付的對手,一時之間,也就沒人能再跟著進入。

左元敏與小茶但見封俊傑這一拳就要打在張瑤光身上,都各自用自己的方式,表現出自己的驚恐。封俊傑恍若未聞,潛運起十二成功力,為了女兒的安危,決心要來個石破天驚的一擊。

忽然間眼前黑影一晃,原本坐在臺上的那個男子忽然迎了過來,兩手一揮,便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氣墻,在兩人之間出現,那封俊傑微感胸口一窒,拳上的勁力竟然發不出去。

那人自然便是張紫陽了。封俊傑挾著左元敏進來時,他就已經驚覺了,百忙中便將自身的內力從張瑤光身上緩緩撤回,及至封俊傑拳風著體,他便在呼吸之間運功發勁,同樣以畢生修為擋下封俊傑這一擊。

封俊傑這一拳受阻,固然大吃一驚,但卻是不慌不亂,右腳往後退出一步,大喝一聲,第二拳再往前打去。他舊力未去,新力又生,將兩道拳力並在一起,威力陡然增加一倍。張紫陽無形氣墻再強,也受不了封俊傑兩拳同時打在一個點上。封俊傑只感到前方微微一阻,拳頭已經穿了過去。

張紫陽毫不閃避,兩掌也同時向他胸上推來。封俊傑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:“他為何不躲?難道他有辦法破解嗎?”他雖不知眼前這人便是紫陽山門的掌門人,但是光看剛剛他那一揮的威力,就已經知道此人絕對不是簡單人物,對方既不閃避,也不見招拆招,反倒讓他遲疑起來。

可是他腦中轉得雖快,拳上勁道更快,眨眼間,拳頭已經打到張紫陽身上了。張紫陽“嘿嘿”一聲,兩掌也跟著按到封俊傑兩肩與胸口之間。封俊傑但覺拳力所到之處,竟然空空蕩蕩的,像是打到了一團棉花當中,一驚之下,急忙撤力回防,便在此時,只聽得“碰”地一聲,封俊傑兩腳騰空而起,一直往後飛去。

張紫陽一招得手,立刻進步上前,第二掌再度往前推去。原來他這十幾天來,不斷地耗費內力替張瑤光治傷,到了此時,早已是強弩之末了,剛剛又竭盡心力使了一招“萬流歸宗”,巧妙地將封俊傑那一拳之力,不動聲色地又傳回去給他,如此七折八扣下來,打在封俊傑身上那兩掌,功力已不到平日的一成,封俊傑飛身後躍,正代表他不貪功急進,他這一退,已將所有勁力化去,張紫陽剛剛那一掌,充其量也不過是在他身上一拂而已。

因此張紫陽不得不立刻上前補上一掌,只是封俊傑已瞧出虛實,決心來個硬碰硬,當下猛吸一口氣,“呼”地一聲,又是雙拳齊出。

兩人第二次交手,都各自退了三步,互相佩服對方的功夫了得。只不過封俊傑是連消帶打退開三步,張紫陽卻是死撐著虛張聲勢,只退三步已讓他受了內傷。

張紫陽裝著若無其事,拱手說道:“好厲害的烈火神拳,果然威力非常,不同凡響。久聞南三絕封俊傑大名,今日得見,幸如何之。”

封俊傑想他只憑對了兩招,就知道自己的武功來歷,而自己卻仍對對方一無所知,只得說道:“閣下的功夫不錯,想來也不是無名之輩,不知為何欺負小女,將她拘禁在此。”

張紫陽道:“令嫒的樣子,像是被人拘禁嗎?”封俊傑道:“我女兒年輕不懂事,就是用欺騙的方法困住她,也算是一種軟禁。”張紫陽道:“嗯,那是……”嘴唇動了幾動,將話講在嘴巴裏。

封俊傑皺起眉頭,說道:“你說什麽?”張紫陽微微一笑,張口欲言,忽地身子一矮,伸手抓住左元敏疾往後退到平臺邊。封俊傑不明其意,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。

張紫陽兩眼直盯著封俊傑,嘴上與左元敏說道:“只差最後一步了,要是有其他沒有考慮到的,就用你的方法吧!”左元敏一楞,道:“什麽?”張紫陽道:“你是聰明人,我就不多說了……”

一言未了,忽然聽到“喀啦”一聲巨響,封飛煙與張瑤光所在的平臺忽然垮了下去,激起一團塵土飛揚。張紫陽低喝一聲:“下去!”左元敏但覺身子飛起,跟著便掉進了平臺下的坑洞中。

這下子突如其來,連左元敏自己都嚇了一跳,倉皇之間,只覺得身子不住地往下墜,接著頭頂上“喀啦”一聲,原本忽然陷落的平臺,像是有門一樣,覆又合上。

左元敏至此才知原來山洞中的平臺下面是空的,上面不知是鋪了石板還是木板,總之只要張紫陽一開啟機括,這個地下的通道就會出現,想來是一個用來應付緊急情況的逃生暗門吧?

左元敏還來不及多想,“波”地一聲,身子忽然像是撞進一堆軟綿綿的東西裏,眼前一黑,頓時覺得呼吸困難。他掙紮著將頭部仰起,這才發覺自己落在一堆幹稻草堆上,想來這也是事先安排設計好的,免得逃命不成,卻在這裏摔傷。

左元敏一邊伸手將臉上頭上的幹草撥開,一邊便先去尋找張瑤光與封飛煙的下落。原來當初設計這條逃生通道的人,已經想到萬一情況緊急,人員不斷地從上躍下,只怕在下面的人來不及閃避,也會受傷。於是洞口下方除了鋪上一層幹草,整個幹草堆還向外傾斜。左元敏只見張瑤光就躺在自己腳下不遠的地方,那封飛煙卻滾到下面去了。

兩人恰好面部朝上,只是雙目緊閉,不知是否安然無恙。

左元敏首先扶起張瑤光,輕輕搖晃她的身子,喚道:“張姑娘,張姑娘!”伸手搭她脈搏,察覺並無異狀,這才將她抱到地面上,接著又去看封飛煙的情況,同樣地,也將她抱到一邊的平地上。

原來是張紫陽為了保護她們兩個,在欲從張瑤光體內撤出內力之際,用重手瞬間封住兩人全身所有的穴道,所以早在墜落地底之前,兩人已然昏睡過去,亦因如此,兩人才沒有因為張紫陽的突然離開,而經絡受創。

左元敏見兩人暫無大礙,心情稍覆,隨即想道:“剛剛的情況當真兇險,若不是張掌門見機應變,張姑娘的生死,不過就在那一瞬間罷了。”又想:“封前輩不知前因後果,他想救出女兒的心,不也與張掌門要救他妹妹的心情一般嗎?只可惜沒來得及跟他解釋,如此一來,封前輩對紫陽山的誤會,可就更深了。”

走到張封二女身畔,再度細查兩人的脈搏,心想:“張掌門最後的那兩句話,究竟是什麽意思?是說張姑娘傷勢,尚未完全覆原嗎?是了,他匆忙中沒忘了將我一並扔下來,是想借重我的太陰心經,以確保張姑娘平安無事。唉,其實此事皆因我起,如今又多連累了一個封姑娘下水,我也真是成事不足,敗事有餘。”

想起這八字考語,左元敏不禁想起了蔣大千與於萬象來,心道:“希望老天爺保佑蔣前輩沒事才好。最好是他們能與燕虎臣早日遇上,就算我不能再與雲姊見面,好歹也讓他們替我傳達小左安好的消息,免得她到處找我,為我牽腸掛肚。”

雲夢是否為她牽腸掛肚,這左元敏可就沒把握了。事情發生至今已經三個月過去,也許她又回到汴京城,或者又換了另一個地方落腳,重操舊業了也說不定。

一切都是胡思亂想,良久良久,左元敏才逐漸回過神來,開始觀察這山洞中的地形與四周的環境。他到處觀看摸索,但見這仍是一個天然的巖洞,位處山腹之中,擡頭望去,頭頂上有一處間不容一人通過的山壁裂縫,向上直通天際,橫劈過這整個山洞頂端,由此提供了洞中的陽光、空氣,甚至雨水地下水,只是左元敏尋來找去,這個山洞前後左右不過四五十步的距離,不論怎麽找都找不到出口。

這既是一個緊急用的逃生出路,按理不該無路可出,除非自己壓根兒想錯了這個山洞的用途。

要是真的這樣,那三個人在這裏,就算飲水無缺,餓也要餓死了,就算把張瑤光的傷給治好了,出不去又有什麽用?左元敏直覺判斷,事情不該是這樣子的,拿起一塊在地上的石頭,在四周巖壁上到處敲擊,希望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。

石塊敲在石壁之上,發出沈悶的“叩叩”聲響,在山洞中回音又大,一時吵雜不已,左元敏越敲心情越悶。

忽然間有人在他背後說道:“別敲了,你這樣就是再敲一百年,只怕也找不到出口。”

左元敏停手回頭,只見張瑤光不知何時已然起身,正跪坐在封飛煙身旁,替她整理身上的衣物,喜道:“張姑娘,你身子好了?”

張瑤光連頭也沒擡起,說道:“嗯,死不了。”

左元敏走近過去,說道:“這是什麽地方,張姑娘可知道嗎?”張瑤光擡起頭來四處瞧了瞧,道:“這是我哥哥閉關述作的地方。”

她說著說著,緩緩站起身來,眼神中仿佛充滿著懷念的感覺,嘴角洋溢著甜蜜的笑意,續道:“這個地方,我好久沒來了。”左元敏不忍喚醒她,只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面,等著聽她想說什麽。

那張瑤光一面懷想當年,一面輕撫著石壁,一路往前而去。直至一處凹陷處,只見她伸手扳開山壁上的一塊石頭,裏頭露出一圈暗黃色的銅環出來。張瑤光奮力拉出銅環,“喀啦”一聲,銅環的另一端圈著一條鐵鏈,慢慢地讓她拖了出來。

那張瑤光大病一場,拉動銅環鐵鏈讓她感到相當吃力。左元敏急忙伸出援手,助她一臂之力。那鐵鏈後頭仿佛牽動著絞盤,左元敏可以感覺到那種轉動絞盤所傳來的微微震動,知道這是一道神秘的機關。那鐵鏈莫約被拉出六七尺長,頓了一頓,便再也拉不動了。

奇怪的是,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。

左元敏一楞,有點不知所以。那張瑤光笑道:“以為機器失靈是嗎?你現在推一推那石壁試看看。”

左元敏望著她的笑容,忽然發現,自己從未見過她這般親切的模樣。張瑤光發覺他在看自己,說道:“臉上很臟嗎?我從來沒有這麽久沒整理過衣裳,沒梳頭發,感覺好難過哦……你快將門推開,我想早一點整理整理。”左元敏道:“門?”張瑤光道:“你推推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
左元敏應命而為。他原本以為要推動一堵石壁,要花費不少力氣,意外的是這石壁雖然不輕,卻也不太重,奮力一推,石壁應聲往後退去,就像是一道門一樣。

張瑤光大喜,說道:“還好沒有生銹,看樣子我哥哥還常常下來。”左元敏便讓她先行進入,自己一樣跟在後面。張瑤光指著一邊的一個絞盤,說道:“這就是我們剛剛拉動的東西,它的作用只是絞開卡榫,將這道門的門鎖打開,不知道的人,就算是發現了石壁後面另有空間,就算發現了銅環,也還是打不開這道門。”

左元敏見那絞盤上果然纏著一條鐵鏈,那鐵鏈的另一端穿進石壁,想來便是在外面扣著銅環的那一條了。心想:“人進來了之後,只要推回石門,接著用手轉動絞盤,就能把鐵鏈給絞回來了,而這門也就鎖上了。只是這門只能從裏面上鎖,所以這石室一定另有出口。”說道:“前人巧思,令人好生佩服。”張瑤光笑道:“什麽前人?這是我哥想出來的。”

左元敏道:“原來如此。”張瑤光走近一座木頭櫃旁,拉開抽鬥,拿了火折火絨出來,幫墻上的油燈一一點上火苗。石室逐漸亮了起來,左元敏這才瞧清楚,這石室簡直是一間書房,兩邊的墻壁都是書櫥書櫃,藏書不知凡幾,靠門邊的墻邊則擺了一張桌子,桌面收拾幹凈,一塵不染。

張瑤光從一旁的櫃中找到幾張紙,忽地噗嗤一笑,說道:“原來‘指立破迷陣’陣法已經寫出來了,哥哥故意壓在這裏,不想這麽早交出去。”又翻了幾翻,喃喃自語道:“還有這個……這個……哥哥都已經做好了,故意遲交,是想多騙一點閉關的時間吧……”

張瑤光自從醒來開口說話,左一句“哥哥”,右一句“哥哥”,左元敏聽著聽著,不免心想:“張姑娘對於自己的哥哥,倒是十分欽佩,兄妹之間的感情也相當好。本來嘛,有這麽一位武功既高,權位又重的兄長,想要不驕傲都不行。我自小孤苦伶仃,要是有一個精明能幹的本門長輩,不用說我,也一定會將他掛在嘴邊的。”

張瑤光四處看了一下,忽然想起什麽似的,說道:“哎呀,我忘了封姑娘還在外面。”拿起桌上的燭臺,從墻邊上的油燈中借了火,更往裏面走去。原來石室底還有一條甬道,左元敏跟著走了一會兒,拐過幾個彎,忽然眼前豁然開朗,卻是走著走著竟走出了山腹之中,來到了山腳邊上。

左元敏更往前去,往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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